落秋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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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些家族中，单纯出于利益的联姻是有多常见，常见到管家以为我会毫不介怀，坦荡荡地在我面前讲解这些订婚仪式上的部署。只是这些我都不在乎。再平常，再合理，我也无法接受。郑敖订了婚，有了未婚妻，就和我再无可能了。我跟着我爸这么多年，没学到他的宽容温和，但至少学会了一点‐‐他对自己所相信的东西的固执。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婚姻是正常，是合理，但我始终认为这是错的，是畸形的，错的是这整个阶层，而不是我。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宣之于口。&ldo;你去忙吧，&rdo;我看了一眼那堆仍然聚在门口说话的厨师，跟管家说道：&ldo;现在到处都需要你，不用管我了。&rdo;管家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乐陶陶地朝花房那边走过去了，大概是去叫人补上被小孩子推倒的那几盆花了。他的背影一消失在回廊尽头，那群厨师就一边说话一边朝厨房走过去了。他们经过我的瞬间，那个刚刚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看我的厨师手微微抬了抬，一个纸团滚进了我怀里，我轻轻用手掌盖住，继续看着院子里的小孩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关映当家几十年，整个郑家不知道多少耳目爪牙，和她合作，果然是最有效的选择。那堆小孩子吵吵闹闹了一会儿，玩得意兴阑珊，拦仆人拦腻了，四处瞄了一会儿，发现了一直坐在回廊里的我，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一堆人都围了过来。&ldo;你在看什么！这是什么？&rdo;叶家果然是女孩子强的基因，领头的女孩子长得像观音座下的龙女，五官玲珑精致，一双眼睛像极了叶素素，手指戳着我正在看的纸条。我朝她笑了笑：&ldo;这是一张通行证。&rdo;&ldo;你骗人！&rdo;头上头发剃成一个寿桃的小男孩十分正直：&ldo;这才不是通行证，这只是一张纸条！&rdo;&ldo;是吗？&rdo;他大概是得到了鼓励，更加得意了：&ldo;就是！我还认识上面的字呢，这个字是&lso;九&rso;，九什么，这个字是后面的后……&rdo;&ldo;得了吧你！&rdo;另外一个小女孩子很不服气：&ldo;这两个字是九点，你连点字都不认识啊。&rdo;小男孩子还要再说，我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ldo;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啊？&rdo;被摸头的小男孩子大概害羞了起来，不说话了。倒是领头的小女孩子很老成，她穿着白底粉边的小西装，下面是粉色的蛋糕裙，白色的袜子和小皮鞋，手一抬，手腕上戴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陶瓷表，所有的小孩子都凑了过去，她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宣布：&ldo;八点四十五了。&rdo;&ldo;九点我们就要去酒店了。&rdo;另外一个小女孩抢着回答。&ldo;是吗，那谢谢你们了。&rdo;我手上，那张小孩子们没有读懂的字条上写着：九点到厨房后面，梅花树下有包衣服，换上，到厨房门口集合。-九点，兵荒马乱。小孩子们被保姆带着去酒店，外面不时传来轿车的声音，管家在手忙脚乱地指挥佣人们把要送去订婚典礼现场的东西准备好，没有人注意到我。梅花已经开完了，长出稀稀落落的嫩叶来，我弓着背在树林里穿梭，直到听见厨房里食物的煎炒声。梅花树下，一个灰蒙蒙的布包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拿起来，里面装着一套厨房里的工作服，围裙，帽子，头套。天衣无缝。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工作服。我知道今天早上管家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那么惊讶。我的身上，穿的是那天我来郑家拜年的时候穿的羽绒服，里面是厚厚的毛衣，就是在那个冬夜里，我来拜年，然后被困在这里，再也没能回去。我本来想着，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走的时候也穿什么，也算有始有终。可惜不是。-我到厨房门口集合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六七个人了，都是厨房里的人，都统一穿着工作服，系着围裙，戴着帽子，有戴口罩的，也有口罩挂在一边的。我认得其中一个是给我扔纸条的厨师，中等身材，四十岁上下，我知道他姓岑，做的是红案，那碗当归乌鸡汤大概就是他炖给我的。我悄悄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他戴着口罩，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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