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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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坚定地以为自己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绝对真实的，就算有主观因素导致的细节偏差，也不可能到妄想症的地步。但现在看来，她需要重新整理所有事件：她在自由活动时间和流浪猫一起玩耍，然后它逃走了，她抱着空气回到房间。所以护士长和其他病友都说他们没有见过一个叫小花的小女孩。关于小花的记忆是妄想，那其他的部分呢？撒谎的秘诀是真话假话并行，医院这些人告诉她的内容是不是也是这样？她来自2297年，但是在乘坐时光机抵达2197年之后遇到事故，不幸患上妄想症，错把一只猫当成自己的病友，并且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到身边的人身上，为他们编造出各种各样的背景。赵安夏又看到梦里那个女人，她耸着肩膀天真地对她笑：“你看，我没有骗你，你为什麽不相信我呢？”头好痛。好痛。如果她真的病了，她还能顺利回到百年后继续正常生活吗？她是不是应该努力地把自己僞装成正常人？执行部会不会把她开除？来这里接她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有妄想症了？不对，好奇怪……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有什麽奇怪的？明明很正常啊，只不过你害怕面对现实，一直在逃避罢了。”那个女人说。“你闭嘴……”“嘁，真懦弱，我是在实话实……”“你闭嘴啊！”赵安夏吼道。“赵翠花患者？”护士被赵安夏吓了一大跳，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靠近但又怕她突然犯病伤到自己，于是悄悄把手放在口袋里通讯器的报警按钮上。只要她一按下去，数十个机器人保安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面前脸色惨白的女人制服。“赵翠花患者，你还好吗？”“没关系……”赵安夏把脸埋在双手之中，对自己重複了很多次“没关系”，终于擡起头对护士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谢谢你，护士小姐，我想回病房了。”护士松了口气，“好。”赵安夏慢吞吞地往前挪动，又忽然站定，转身看着护士。“怎、怎麽了？”“护士小姐，我病了。”赵安夏头正对前方，两个眼珠向上翻，表情像哭又像笑，“我病了，是妄想症。”护士一愣：“我知道啊？”光线昏暗的重症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赵安夏脸朝地面趴在床边，给待办事项排了个序：逃离医院排在第一，处理自己的病情则在最后，中间是想办法回到百年后以及思考回去之后该怎样对总部隐瞒自己的情况——在就业压力巨大的年代，像执行部专员这样高额薪资的工作可不好找。不就是生病了吗？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很快就会好起来。就算好不起来，她也可以装成自己什麽事都没有……可以的吧？好困。“赵翠花患者，醒醒。”赵安夏以为她睡到第二天了，迷迷糊糊地被护士带出去，天还没有亮。医院广场上搭起台子，无人机“嗡嗡”悬停在半空。“那是什麽呀？”“是大蜜蜂。”“大蜜蜂的尾巴在冒气，彩色的气！”患者们在一群医生护士和机器人保安的组织下来到广场，吵吵嚷嚷地入座。赵安夏再一次见到了张老太，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需要王婶子在一旁扶着。她们在食堂用汤汁画画交流还恍如昨日，赵安夏朝她们挥手，两人却没有注意到，径直朝前排的座位走去。赵安夏在白大褂当中扫视一圈，看见了地中海胖子刘医生，看见了戴着单眼眼罩的护士长，但没有看见李子川。【欢迎各位来到脑部芯片技术的宣传会现场……】“喂，这是我的座位。”赵安夏木木地转身歪头：“你说什麽？”“我知道你，那个得了妄想症的神经病，还被转到重症病房里去了，”是个剃寸头的矮个男人在说话，一字一句都是嘲讽，“脑子有问题，耳朵还不好使吗？我说这个位置是我的。”他为什麽要说这种话？听上去不符合逻辑啊，是她又犯病开始妄想了吗？到底应该怎麽区分呢？幻境和现实的触感一旦相通，李子川说的触觉感受法没有用了，比如她被幻境中的异能者甩到地上时后背很痛，现实里松开宋宇的手摔在地上也是后背疼。赵安夏思考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愤怒的反应。矮个男人有些无趣，想上前推她一把。赵安夏的身子条件反射往旁边一偏，又像不倒翁一样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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